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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行事,向来利己,肆意而为。

同是修真者,魔修之所谓被众人不耻的原因,是没人能说得准是否上一刻还在对你微笑的魔修,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魔。

这个群体向来都是生活在尔虞我诈中,欺骗与被欺骗已经习以为常。

鬼萧的话半点可信度都没有。

奚皓轩冷笑:“十几年前,玄阴魔尊渡劫失败。这个阵法可是他最后的机会。”

鬼萧只盯着裴练云问:“你也这么想?”

裴练云歪了歪脑袋,略微思索,问:“你问我?为何?”

东方叙到底有没有因为渡劫失败来启动阵法制造杀孽,跟她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念头稍微划过裴练云心头,她的心居然微微颤抖了下。

头又开始疼了……裴练云用手指敲了敲脑袋。

鬼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语调幽冷:“我等魔道中人,可不像你们之中那些伪君子,守着秘密装无辜。做了便是做了,尊上何必要为那些没做的事情负责?”

裴练云眨了眨眼,说:“就算让他负责,他也不可能做,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鬼萧一愣,突然在阴森的脸上荡起诡异的笑容。那个笑容逐渐扩大,他竟然长笑而去。

奚皓轩有意要追,被裴练云伸手拦住。

“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地方。”她的表情并不像面对鬼萧那样轻松,反而异常凝重。

奚皓轩舍不得放下安家的骨血,不忍也不放心离开。

裴练云从老者手里抱过婴孩,问:“能带走他吗?”

那安老头蓦地激动起来,扶着裴练云的手就要跪下,被裴练云随手一挥,给立正站好了。

“好好说话。”裴练云皱眉道。

从幼年起,她一直不太能适应某些太过强烈的情绪,潜意识里总觉得麻烦,不管是这种情绪是她对别人,还是别人对她。

安老头满眼悲伤地卷起袖子看自己的身体,那里有些腐烂的肉都开始发臭往下掉,面对他挣扎不能,反抗不能的绝对力量,他的目光除了哀伤还有些绝望。

“能带走最好,带走吧,我们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孙子,果断地转头。

孩子的父母也最后望了一眼,然后彼此相拥,如他们的父亲,别过眼再不去看。

“你们……”奚皓轩话没出口,就感觉一道禁制法诀打入了自己体内。

他瞪着眼看裴练云。

裴练云则面无表情地单手拎着他的衣衫,将他拖走了。

纸车载着两人,渐行渐远。漆黑的山峦间,广阔庭院陡然燃起了耀目的火焰,火光隔着老远都能映照在裴练云两人身上,然后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马车里的婴孩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声又脆又软。

奚皓轩之前消耗极大,裴练云的禁制力量都能将他封得动弹不得,他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连半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裴练云伸手摸了摸那哭泣的孩子,掐了诀用那傀儡重新化成一株草,幽幽的声音在奚皓轩耳边回荡。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奚皓轩闭眼,听着她语调中的通透,心中暗叹自己还不如这么一个小辈,修道多年,生死之事依旧想不开。

可若是想开了,他还修什么仙,寻什么道。

从踏上昆仑开始,他就只想找回那个站在花藤下对他笑的少女。和风轻暖时,可以拥她在怀,嗅着她身上甜甜的清香,一起度过安静又平和的下午。

可他却只能看着她绝望,看着她堕落,看着她身陨……

最后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只能看着。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连她的家人后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他有什么颜面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啪叽一声。

站在他肩头的仙草叶片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裴练云简短的传音飘了过来:“想太多。”

奚皓轩微微回过神,耳边婴孩的哭声又大了些。刚才心里那抹阴霾仿佛瞬间被那哭声给冲破,心中顿如明镜。

“是戾气?”

他心有所感的时候,身上的禁制也随之解开。

裴练云道:“这阵法异常霸道,不仅剥夺生命,还收人神魂。他们所谓的那些人不断死去,大概和你境况差不多。魂魄都被阵法中的戾气缠走,身体便只能是行尸走肉罢了。那个老头只剩下一魂一魄,过了今晚,怕就是堆腐肉了。”

而他们这种修道之人,道心坚定,自然不会被阵法里那点戾气影响,所以死的基本都是普通平凡的生命。

至于奚皓轩的情况,只是因为触景生情,乱了方寸而已。

奚皓轩沉默一瞬,暗自用了清心诀稳定了被扰乱的神魂,道:“天道讲究轮回,灭人魂夺人命,这是在和道规作对。”

裴练云:“或许就因为这样才能破开法则之力,打开去往上界的通道。”

奚皓轩抱着安家最后的骨血,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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