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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道死侍尖啸着冲出,如脱缰的野马、嗜血的狂鲨、残冷的狼群,在列车灯光的照耀下那些冲刺而来的黑影在大理石地板上因为速度被扭曲成了弯折的影子!

有一只死侍从路明非身旁冲了过去,但路明非没拦他,因为没有意义,拦下一只、两只甚至十只,二十只都没有意义,只要有一只进入车厢,也必然会有一只或者更多只进入车厢,一切都会滚进既定的残酷悲剧!

死侍们没有在乎车厢前的路明非,接二连三地掠过了他,争先恐后地撞向那对于怪物来说脆弱无比的加固车玻璃、奔向如开盖即食的罐头似的车厢顶部。它们贪婪地抢夺着每一寸空间,只为了更快一步,更近一步地撕开那白光中低头垂坐着的脆弱的女孩!

暴怒到几乎颤抖的路明非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黑色的影子接二连三在他身边刮起风声,那双赤金的黄金瞳内看见的,是迎面而来的,汹涌如血浪的恶意和绝望。

真是噩梦般的场景。

看着眼前的一幕,路明非觉得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令他半夜惊醒的噩梦上似乎也不过如此。

噩梦总有梦醒的时刻,但现实不会,如果糟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这场噩梦将会成为他后半段的人生。

他不可能一口气拦下这些死侍,这是残酷的现实。

他的心脏在以不不可思议地频率脉动,血统精炼技术的极限不断被拔起,未知的路径不在乎风险地开拓!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那些高涨的愤怒以及毁灭的欲望不加掩盖地上涌,冲击着堤坝,那心防坚固了十八年的墙壁上开始挤出惊心动魄的裂痕!

为什么我不是林年,为什么我的言灵不是时间零,就算我的言灵是无尘之地也好,哪怕是君焰...

他承认,现在的自己的确很强,在愤怒之中他每时每刻都在变强,血统精炼技术的桎梏正在被狂暴地撞击、拆毁。可能恺撒·加图索,楚子航那样在卡塞尔学院内叱咤风云的话题人物对上现在的他也是九死一生。

...但这种强真的有意义么?

第一次死侍撞破了车厢的玻璃,但由于地铁的加固玻璃实在是太过坚硬,导致他半个身体卡在了玻璃内,一只手正在竭尽所能地按住身边的玻璃往里面挤,即使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躯体带出了翻折漆黑的血肉也毫不在乎!

没有。没有丝毫意义。

难怪林年有些时候会露出那种脆弱无奈的表情,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感受。

被死侍撞飞的车厢门在路明非脚边划过去,砸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巨响,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惊心动魄的划痕。

路鸣泽,对了,自己还有路鸣泽,要叫路鸣泽出来吗?还来得及吗?路鸣泽能挽救这一切吗?

不,路鸣泽可能也做不到吧,如果他可以做到,那么在刚才他就应该主动出来劝诱自己用四分之一来交换这一次危机了,可他始终都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他也无计可施。

车厢内传来了女孩恐惧的尖叫声,随后立刻被车顶铁皮活生生被剥开的噪音覆盖了,她抬起头,看见裂开的车顶,站在列车上面的是一只如长臂猿的变态死侍,双臂的长度几乎等同于他的整个身躯,鳞甲下那膨胀的肌肉简直就像重炮的炮管,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地铁的坚固顶棚,露出了罐子内鲜美的血肉,尖牙利齿之间蛇似的舌头快速搅动着分泌的酸性唾液。

女孩的尖叫声被藏在那些接连传来的令人崩溃的噪音中,一切都在滑落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车厢外的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见了她在绝望到底时喊出了那个唯一可以依靠,也是唯一能救他的名字,“路明非——救救我!”

她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不是其他人,不是路鸣泽,不是林年,不是楚子航,不是恺撒·加图索,她在叫路明非,她在叫我,让我救她。

地铁外,听着一切,背对着一切的路明非抬起了头,熔红的黄金瞳内岩浆在沸腾喷发,不断鼓起巨泡又爆裂开数千摄氏度的灼热。同时,左侧脖颈上的鳞片开始向着两边蠕动着,露出了洁白的皮肤,在那白皙之下的深层,白色结缔组织包围的鲜红血管静静地流淌着愤怒如火的血液。

在这一刻,他面无表情,仰望着穹顶外的天空。

她在叫我救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铁站内陷入了安静。

那是因为冲进地铁列车内的死侍们停住了动作。

每一只,每一个个体都陷入了冰冻般的一动不动,列车顶上的,卡在玻璃中的,冲进过道的,甚至离目标最近的利爪都停在了陈雯雯的额头上的死侍,都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安静。

安静得诡谲。

恐惧到差些崩溃的陈雯雯闭着眼睛,蜷缩在车厢的角落,直到很久她都没有感受到肉体撕裂的痛苦,耳边全是安静。

...不,除了死寂外她还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她分辨出来了,那是水流的声音,让人想起了高压的水线冲出水管的那种嘶嘶声。

渐渐的,她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额头前那锋利的利爪,同时也看见了利爪的主人,那只狰狞恐怖的死侍正回着头一动不动。

它和所有的死侍一样整齐地扭过头,暗金的蛇瞳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于是陈雯雯也看了过去。

在死侍的瞳眸倒映里,陈雯雯的目光中,车厢的白光照亮了外面站台上那个向前走的男人的背影。

男人每往前走一步,鲜红的“溪”便延长一步,水流飞溅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地铁站中是那么幽然、悦耳,仿佛世界上只存在着这么一个声音,悠长、细腻、无止境。

他的左侧,血红的溪流潺潺流下,溪流的发源地则是他的脖颈。

巨量的、不可思议的,喷泉鲜血从他的脖颈洒出,因为血压的缘故,那些从血管中迸射的鲜血竟然洒出了一片美丽的弧形,雨水似的玫瑰色血滴洒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随着他的行走流淌成了一条“溪”。

车站里只能听见高压鲜血涌出血管的水流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气,甜美的香气。

如果这是在烈阳下或许还能见到彩虹吧?但现在他头顶的天空没有太阳甚至没有月光,欣赏这一切的人也是一群不懂得审美的扭曲之物。可他依旧甘愿创造这种奇观,只为了赌上他脑海中跳跃出的那一丝可能性。

觉得差不多了,他停下了脚步,右手按住了右颈,如注的鲜血从他侧身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半个身体。

在车厢白灯的照耀下,他的身躯如泾渭分明般一半血红,一半漆黑,那双熔岩般的黄金瞳静默地看着列车上爬满的,整齐地注视着他的死侍群。

“......”现在来看,他似乎赌赢了。

如宝石般瑰红的“溪流”,是任何渴血的怪物都无法拒绝的致命之物。

啊,真是一副完美的噩梦场景。

不过...既然是他的噩梦,那么主角一定得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他后退向列车车厢内的灯光照不见的黑暗里,直到见不到他的身影,只能看见黑暗中那双冷淡疯狂的熔红黄金瞳。

我是一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啊!这是路明非后来的口头禅。

比较之前数倍的嘶吼声震天响起,扭曲、狂乱的哭嚎撕碎了叫喊的怪物的“底线”,那些渴血的怪物冲破了所谓“命令”的束缚,在“王”的鲜血诱惑下,所谓的控制是何等儿戏的玩笑?那是基因内刻下的不可磨灭的进化欲望!那条宝石般殷红的血色溪流吞噬了它们的一切理智,让它们疯狂地循着那致命的血溪不顾一切,四肢并用地冲进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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