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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什么好呢,聊学校?聊不得,卡塞尔学院没什么能聊的。

说过去,他们过去的事情?仕兰高中的故事,那不是什么值得聊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要在叨扰现在的人。

说现在,说现在的生活生活?的确,这是个好话题,同学许久没见基本说的都是生活。路明非自己的生活说不得,那么就说陈雯雯的生活。

譬如开场白他其实都想好了,嗨,雯雯,最近学校里怎么样?又或者说来北京这段时间适应这边的节奏么?再不成都可以聊天气,说北京的天气好干啊,我一下飞机嘴唇就裂了,你带没带唇膏能不能借我涂涂?

但路明非没有问,关心的话都难以说出口,却又按捺不住的确关心的心情。

怪异。

好的。

那么现在,暂且让我们抽离地铁上那尴尬与恐怖的沉默,以第三视角去见那个车厢门前,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频率的男孩和女孩。

我们先说路明非。

像是路明非这样的人,我们一般都称之为贱人,因为贱人矫情,贱人的心思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细腻,他大抵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忽然问起女孩的生活,最近过得好不好什么的,会太过突兀了。

哪里突兀。

突兀在路明非不太想让陈雯雯认为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的境况,就像是分手已久的恋人谁都不会先去在历史记录上留着的“就这样吧!”的聊天栏里输入下一句“最近还好吗?”会让人觉得自己输了。先去关心别人的人总是输家,即使他们知道抛出这个话枝,对面会很欣喜地去接住。

所以还是曾经的那段时光足够美好,路明非与那个蒲公英颜色的女孩待在一起,总会有那种默契,我暗恋着你,却也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意,在你我都明白互相想法时,萌生出的安静满怀着默契。

他很怀念那段时光,也很怀念那段时间的默契,但转眼现在彼此陷入的尴尬的沉默,让他努力地去想要打破,去寻找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题,来证明某些东西其实并没有改变。

可改变了的东西就是改变了啊...这种彼此的沉默,彼此的隔阂,都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改变带来的。

或许足够聪明的朋友,若是在路明非的身边,会忍不住提出尖锐的问题,“路明非啊,你和陈雯雯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在苏菲拉德披萨馆前,你们握手言和,对以往那胡搅蛮缠的酸涩青春画了句号,为什么现在莫名其妙地又矫情起来了?你总不会是想...死灰复燃吧?”

但很可惜的是,没有人会对路明非提这个问题,也并不需要有人去提问。

因为可能路明非自己内心在地铁于隧道狂奔的呼啸中,已经自问过这个问题了,并且也得到了答桉了。

没人知道答桉是什么,或者说,真正有过相似的感情经历的人,也知道这个答桉的。

——那并非明确的一个答桉,那个答桉本身也无法为之本身提供任何的主观能动性,它的存在就像是一扇没有上锁的门,你摔门藏在房间里,却又故意地不别上门锁,不难去想蹲坐在床脚裹着被子望着那扇门的你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晓,我胆怯,我畏缩,我又满怀期待。

所以路明非才会得到贱人的中肯评价,或许在大是大非上,他已经因为林年成功养成了当断则断的性格,但在个人的情感上,那些缠绵在脸颊上挥之不去的名叫感情的蛛网上,他从来都还是那个路明非。

这些东西并非林年能教他的,也是林年不会去教他的,是非纠葛,当断不断,或许就是路明非这一辈子的考验,如是他自己的名字一样。

说完了路明非的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然后,我们再说陈雯雯。

“明非。”

还在思考说些什么无关紧要话题的路明非闻声抬头。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陈雯雯轻声问道。

他心跳漏了一拍,脑袋有些空,微微愣神地看向陈雯雯。

他见到那个女孩抬着那张有些不太精神,但依旧强打着精神的脸蛋望着自己。

她问得很有勇气,绝无半点装模作样的自然,很诚挚,那种诚挚让路明非基于惶恐,难以稳定那强装自然的表情。

“我想听听你这段时间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陈雯雯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

可能关于陈雯雯,从现在开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你所见。

地铁中有人轻微叹气,很低微,清冽。

零低垂眼眸看着窗外车门前那对立者的男孩和女孩的倒影,她清丽的身影侧藏在车厢的人群中,尽量地不打扰到那风吹蒲公英的心绪缭乱。

现在她不想再看了,准备收回眼神。

...可令人啼笑皆非,实际上却又笑不出声的是,在她准备撤回视线的时候,却意外地在窗户的倒影上见到了背后不远处的路明非竟然在偷偷借用窗户的倒影看自己。

更巧的是,零与路明非的视线,在那一瞬于玻璃上交汇了。

陈雯雯看着路明非等待着他的回答,路明非在头脑空白时看向了地铁车窗里的零,他愕然发现车玻璃内的零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从头到尾都在关注着他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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