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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陌阡暗道神韵谈不上,但不求形似的评价深谓恳切。?〔 ? 可怜八仙之七仙之师铁拐李都被你画成一块墨饼了,连脸都看不清楚。尤其那根铁拐,不注意还以为铁拐李拿着根钓鱼竿准备去钓螃蟹。剩下七仙,个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不是八人都在海上船中,谁信这画的是八仙过海?分明是群鬼戏钟馗啊!

当然黎陌阡不会说出来,只听天书和尚得意扬扬拼命吹嘘,肥硕的身子把通向三楼作战指挥室和电报室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黎陌阡咳嗽两声正要请他让路,臧参谋抢在黎陌阡前面说话了:“画当然是好画,只是八仙乃道门中人,与大师信奉的西天佛祖、南海观音风马牛不相及,大师谨绘这八仙图放在佛塔里,未免有点儿……”

天书和尚面不改色心不跳:“臧参谋此言差矣。佛云:众生平等。既然平等,观世音和吕洞宾又有何区别?要知众生以佛为信,信观世音,观世音就是佛;信八仙,八仙就是佛。这八仙图在你们眼里是八仙,在我眼里不过是东来的和尚好念经罢了。”

臧参谋微微一笑:“大师打了这么久的禅机,听在臧某的耳朵里,无非是怕跑了木林城里早先来拜八仙的香客们的香火钱罢了。”天书和尚乐得哈哈大笑:“生和尚者父母,知和尚者臧参谋也。对的对的,只要与人为善,就是劈开玄关见金锁,独木小桥通西天,地狱无门,见性成佛。”

天书和尚越说越快,最后两句连在一起冲口而出,一口气说完后呼呼喘气,冲着黎陌阡哈哈大笑,笑得黎陌阡有点毛。臧参谋学着天书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所以按大师的话,只要进了大宁寺塔,捐出香火钱,就是和西天结定善缘了?”天书和尚笑得都有些头疼,连连指压太阳穴:“又对了,又对了,大和尚得此知音,死而不朽。来来来,今天我就把这东来八仙图送给臧参谋你这位知己做个纪念。”臧参谋微微一笑,也不推辞,伸出双手接过。天书和尚双手合十宣口号道:“南无接引佛祖慈悲,南无旃檀功德佛祖慈悲,善哉善哉。”念完噔噔噔擦着两人走下楼梯站在一边。

黎陌阡皱了皱眉,见两人不再调笑,连忙抢先一步走上楼梯,仔细品品天书刚才的一番话,心道:虽然这和尚市侩油滑,却也不是一无是处。刚才所说听着颠三倒四,其实倒真是看得极开的至理,莫非自己以往小觑了他?忍不住回头往楼梯下问道:“依大师所说,佛眼中众生平等毫无偏颇。难道现在城外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和被他们无辜屠杀的千万万中华同胞也是平等的吗?”

天书和尚宣了一句阿弥陀佛道:“倭寇是人,华夏人也是人,为何不平等?有何不平等?师座你执着了。”黎陌阡愠道:“执着?大师这话何不对东北执着流血的土地去说?我怕他们很难赞同大师这样豁达的胸襟吧?”

天书和尚低声道:“众生平等,总说的是平民百姓。城外那些拿枪的倭国士兵在国内又何尝不是日出而耕日落而归的芸芸苍生?只是他们都被恶鬼蒙了心智,变成了择人而噬的野兽。师座,野兽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藏在野兽影子里那些披着人皮、人皮下却另有蹊跷的修罗恶道啊。”黎陌阡愣了一下,不知怎么一时倒觉得暗处天书和尚肥硕的身影有些伟岸,衬着脸上的油光显得颇为法相**,摇摇头打消错觉往三楼走去。

臧参谋微笑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黎陌阡上楼的背影,和楼梯下阴暗角落里双手合十站立不动的天书和尚,眼睛里似乎有光芒闪动。角落里只听见天书低喃一声佛号:“唯愿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赐济世金针,解人世忧虑,度人间悲苦。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善哉善哉。”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沉寂。

黎陌阡走到三楼作战室门口,一路回想着天书刚才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正犹豫要不要回头下楼查问一遍。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臧参谋正卷着八仙图也跟了上来,于是停住脚步想说话,不料听到二楼有个粗犷的嗓音在吼叫:“师座,师座你在上面吗?我有急事找你啊!天书秃驴你鬼鬼祟祟地躲那儿干吗?!再碍老子的眼,信不信老子抽大刀片子就砍你?!”

黎陌阡微微一笑,知道是芫狼来了,芫狼算是八面玲珑的天书和尚的天生克星,每次带骑兵团冲锋砍杀回城都会跑到一楼方丈室偷天书私酿的酒喝。喝醉了就占着天书和尚的床铺被子呼呼大睡,被摇急了还会操刀追着他满塔楼地跑,直追得天书喊爹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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