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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升入初中,南依与何朵因为不在同一个班级,两人所处的教室和宿舍又都离得远,因此除非主动找对方,否则很少能遇到,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她们之间坚定的友谊。遇到特别需要分享的事情或秘密时,南依还是会主动找到何朵,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贾艳艳老师,你还记得吧?”南依煞有介事地说道。

“当然记得喽!咋了?”何朵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继续勾着南依的胳膊,二人一边绕着教学楼转圈,一边长一句短一句地闲聊着。

“走了!被学校开除了!”南依杏眼圆睁,有些激动地说道。

“啊?为啥呀?”何朵乍一问完,立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此一举。

果然,南依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说道:“你会猜不出来为什么?不就是总爱打人么!”

何朵连连点头,唏嘘道:“是的,我刚问完你,马上也想到了。唉,咱们上小学的时候是真傻,啥都不知道,任由她每天随心所欲地‘欺负’我们。”

“可不是,说实话,我挺恨她的,那时候带给我的阴影太大了!”南依不禁陷入回忆之中。

南依自小就生的可爱俏丽,人又活泼好动,步入初中后,身边少不了围着一些活络的青春少年。相对于何朵来说,她的感情经历可谓丰富多彩。同时也因朋友多消息广,信息非常灵通。

春天的大山欣欣向荣,小麦脱去了雪衣,野草争分夺秒地蔓延,燕子衔着春泥忙碌地搭建小窝,生命的律动再次开启。许娇兰从柜子里翻出一张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麻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雀斑一样的黑点。细细一看,有一些黑点已经有了蠕动的迹象。

“这是蚕,养大了吐丝就可以卖钱。”许娇兰对何朵说道。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她几乎什么活都会尝试。

“噢,就是吃桑叶的那个小白虫,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你养过!”

何朵想起来小时候住在老院时,院墙边就有两棵硕大的桑树,遮天蔽日,硕果累累,那也是整个老泉村仅有的家养大桑树。母亲会用长钩把桑树的枝条拉低到手边,再轻轻捋下桑叶给蚕宝宝食用。何朵记得那些待在大簸箕里的密密麻麻的白色蚕宝宝,全都圆滚滚胖乎乎,唰唰唰成天吃个没完。她偶尔会拿起来一两只仔细观察,蚕宝宝会立刻摇摆着小身材挣扎,那凉飕飕的体感瞬间浸透手指,很是特别。再往后便是蚕儿们吐出来的红黄白不同颜色的茧,之后就没了印象。

“拿去卖了呀!蚕茧蒸熟了拿到城里,会有人收,只剩下七八颗活茧留着孵卵。”许娇兰回应着女儿的询问。

“啊?蒸熟了蚕会死吗?”何朵不禁感觉有些残忍。

许娇兰早已对女儿的玻璃心免疫,并不接她的话茬,否则她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纠结个没完。

“那卖的贵不?”果然,看母亲不愿搭理,何朵便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

“卖不了多少钱,量太少了。那时候就是觉得新鲜,想试试才养的。”许娇兰说道。

“可是现在的数量好像和那时候差不多呀!也是一簸箕这么多,那不一样卖不了多少钱?”

“妈也没时间养更多了呀!这些就先凑活着再试试看。就是野地里的桑叶不如以前院里的好,怕是后面的结出来的茧子也会差一点。”

是啊!儿时那两棵巨大的桑树,几乎撑起了何朵一半的童年。高耸的树冠在无垠的天空里自由伸展,繁茂的枝桠把脚底下的草棚遮挡的终日不见阳光。每年到了四五月里,满树密密麻麻的桑葚就是孩子们垂涎三尺的所在。

那个时候三叔还很年轻,会吆喝来村里的其他小伙子互相搭把手,哧溜溜就爬到几米高的树上。或用棍子敲打,或上下合力使劲摇晃树干,紫红色的桑葚果像雨点般淅淅索索掉落一地。早已等在一边的孩子们兴奋地蹲在地上边捡边吃,等盆里装满的时候,肚子也差不多吃饱了。

大人们会在一边懒懒地呵斥两声:“一会儿再去捡,要不然果子砸到身上把衣服染黑了!”

孩子们哪里听得进去,如果自己动作慢,果子就要被别人吃掉了。

不过大人也就是象征性地喊两嗓子,眼见着娃们不听命令,也就由着他们去,自己远远坐到一边继续着织毛衣或纳鞋垫的大业。

何朵会把捡到的桑葚果递给母亲,让她和自己一起分享。许娇兰开心地尝几个,不管是酸是甜,都会夸张地给个回应,“好甜!”“嗯,这个酸,啧啧啧,忒酸!”

“哈哈哈,麦麦的嘴巴都成黑的了!”

“你嘴巴更黑!你手和衣服都是黑的!”

孩子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吃着桑葚果,一边相互笑话对方被染成乌紫的样子。

那样的时光太过美好,好到何朵时常感觉从桑叶间透过来的日光都是五彩缤纷的。后来爷爷砍掉了这两棵大树,让木工打造成两口棺材,留给他和老伴儿百年之后使用。原本被桑树遮挡住的草房终于见了天日,从此后却也成了存放桑木棺材的专属地。

如今家里早没了桑树,许娇兰就带着女儿去村子对面的地里摘桑叶。野生的桑树数量稀少,稀稀拉拉长在田垄上,个头矮小,枝桠娇嫩。虽然跟以前家里的大桑树没有可比性,但是方便采摘,产出的桑叶倒也够蚕宝宝食用。

许娇兰挎着篮子,动作娴熟地捋下桑叶,约莫十来分钟的功夫,就摘够了半篮,便先行回家,留下何朵一人悠然自得地蹲在地里挖荠菜。

荠菜在红西乡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念念菜。说是菜,其实就是长在麦地里的野草。念念菜生命力旺盛,如果不及时铲除,就会和麦苗争抢养分,铲掉了还能带回家做菜吃,一举两得。初夏的念念菜已经有些发柴,但是用开水烫洗过后剁成菜渣,搅拌在发面里做出来的馒头则香气四溢。何朵最爱吃母亲做的念念菜馒头,一口下去,满嘴都是大自然的清香,根本不用配炒菜或咸菜,直接就着茶水就可以滑溜溜吞进肚子,好不满足。

白蒿和念念菜同是野菜,味道却完全不同。白蒿更喜生长在地垄边等植被较少的地方,生长环境低调,但是味道比念念菜却更浓厚。白蒿是整个宁水市市民都爱吃的当地时令野菜,最适合就着面团做成拨烂子,方言叫做“咕嘞”。需要先把干馒头弄成小碎块,和面粉、碎白蒿一起用水打湿,搅拌成一个个小碎块,用笼屉蒸熟后,烧热油再炒一遍。一口吃下去,那种感觉简直是天上人间。

此外还有香椿芽、榴木芽、槐花……总而言之,在春天这个万物生的季节里,地上长的、树上开的,只要能端上饭桌的野菜野花,每一道都是勾魂的山珍,给禁欲了一个冬天的肠胃带来回味无穷的福利。

这天何朵正全神贯注蹲在地里铲念念菜,远处渐渐传来一些若有若无的嬉闹声。何朵以为又是村里哪几个孩子在厮混,并未在意。没成想,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头顶。

“哇偶,这是哪家的姑娘,正在聚精会神地做什么大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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