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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稳呢。”另一个人眼睛更尖。

随后,在这里的人不约而同,无声的唰唰,面上血色尽褪。第一个吃惊出来:“不会是强盗吧?”别的人抓自己包袱的抓起自己包袱,带着兵器的亮出兵器。

夜晚的路上,说谁没有戒备怎么可能?

瞬间,他们本不相识,也生出抱成一团的心。把警惕一致对外,给了准备到来的人。

只听马蹄轰轰隆隆,跟没打算收住去势一样。有人存着侥幸心思:“这里再也住不下几个人,他们是个车队,车里不能睡吗?想来不会停留。”

别的人听了进去,刹那间,原来抱成团的心散开来,把警惕重新给了彼此。

说到底,他们也互相是陌生人,不知道底细,不知道好恶。

“嘎!”整齐的一声!随后,马声长嘶。都知道这是勒马,马车停了下来。

不等他们重新抱成团,外面有人朗声道:“这里有屋子?这却好了。老关,去看看里面还住不住得下?万掌柜的,寻水来。其余的人砍木柴去。孩子们,下车了。”

最后一句,让屋里的人再次放松下来。没有个强盗带着孩子出动的。他们支起耳朵,把或清脆或甜甜或稚气的嗓音听了一个真真。

“好呀好呀,下车了。”

“帮忙寻木柴吗?”

“我会抬水。”

“我也会。”

听嗓音足有一队孩子,更大的让先到这里的行人安心时。靴声囊囊,门外进来几个人。

都是大汉,为首一个大红脸儿,让北风吹得红透发亮似高树上柿子。又都是宽肩膀,横身子,手中马鞭上铜杆儿闪亮,带来的又是一惊一乍。

这几个人好生威武,怎么看……气势强横,身躯粗壮,像极强盗!

有几个瘦弱的往墙角缩缩身子,胸口充满惊惧时,见大汉亮如闪电的眼睛在屋里环扫一圈,自言自语道:“没空儿了!”回身高声,好似平地起个霹雳:“老爷,这里住不下了。”

刚才的朗声浑不在意:“准备搭帐篷,先取东西下来!”

大汉们转身出去,外面孩子们七嘴八舌又出来:“我会抱帐篷布,”

“我会扶杆儿。”

“我会端详!”

“哈哈,端详谁不会?你应该说你会干看着。”

“才不是,我会端详正和歪,不跟你们说了,胖孩子你又欺负人了,亏你还是队长!”尖尖的嗓音有点儿像小姑娘。

拌嘴儿声,又一回冲淡大汉带来的恐惧。有两个大胆的路人走到门口,他们也来个端详。

最后一丝的暮色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矮不等的一行孩子。高的是少年,小的忒小,不过五、七岁。都有一个特点,个个胖墩墩。

胖,就是家里吃的足够。有一个人脱口道:“这是有钱人家?”另一个人嘲笑:“你看人家多少车多少马,多少大人?当然有钱人家。”

他们没有害怕,自在的评论起来。余下的人也走过来,看一看,见到这一行马车还真不少,足有几十辆。马车,此时赶到一个方向,整齐的头尾相连排列起来。

有一个老行路的人点一点头:“这是懂的人,这是挡风呢。”

又见到篝火,也有一个升起来。火堆有多大呢?有半个屋子那么大小,一小片的地方有了明亮,可以把他们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孩子们笑嘻嘻说笑,但显摆自己会的不少,却原地站着没有一个动的。在他们附近,六个大人弯腰前后走动着,用脚步划出一个又一个圈子。

这是作什么?看的人有了疑问。

有一个最胖的孩子问话,让他们也得到回答。

“舅舅舅舅,查好地面没有?我们还等着抱柴禾呢。”

这话引出来别的话:“是啊,爹爹,我和苏似玉会提水。”

马车旁边,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回过身,看的人眼前一亮。这是一个气质介乎于三十岁上下的青年,说他二十来岁也说得过去。但沉稳老成,又似中年。

他从赶路中来,面上免不了风尘仆仆。但头一眼见到他面容的,会措词的油然有四个字:玉树临风。不懂文墨的人只觉得神清气爽,会说一句竟然生的这样好。

他含上笑容,更似点亮星辰,摆一摆手:“再站会儿,地上弄清爽才许走动。天黑了,不用帮忙,照管好自己就行。”

“哦……”长长的一声回答,整齐的带着不如意。

青年忍俊不禁:“寻个事情给你们,照顾好瑛哥和琬倌。”

相对较瘦的两个孩子争先恐后:“我们会照顾自己,已经不是客人了。”

青年转回身子,继续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在马车的黑暗里偶然露出半片面容,如果有见到的,只怕又要惊叹了。这又是一个生得好的,宛如明月露银辉。

这是什么人家?屋里的人带着疑问,渐渐回到火堆边。有坐下来能看到外面的人,仍然打量着。

…。

这一行,是袁训等人。和袁训正说话的,是齐王。在齐王的后面,更隐在马车背处的,还有一个太子殿下。

……

“冷捕头传信,林允文真的跟上来了。”

齐王冷笑:“找死!”

“魏行也跟来了。”

齐王更添三分薄诮:“他本就是随意走动的官员,他有这便利。”

太子挑眉:“我们在哪里会他们?”

“不急,大小爷都不要急,最好,是能撑到先看出他们的意图。实在撑不住也不用担心,附近水军已经调动,就地驻军也命拔营,有两处向我们靠近。还是镇南王的人指挥,必然是万无一失。”袁训一面说,一面往四面安置的人上面扫视,遇上孩子们,就对他们一个笑容,看上去胸有成竹。

齐王和太子却不能一样悠闲,眉头轻拧:“在没看出林允文意图以前,要是撑不住把他们杀了,可惜了吧?姓林的从京里走到这里,无形**出不少人,他还有用呢。”

袁训轻轻一笑:“这要看林教主的能耐了,他要是不管不顾的追上来就杀,扬州就是巧合。他要是在我们劣势时不杀过来,他的鬼不查自明。”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平白的送一堆奸细给我们杀。这不合情理。”齐王对于这个曾大闹京都的教主,疑心如迷雾般重重。

“好哦,可以走动了,可以帮忙了。”孩子们的欢呼把他们打断,袁训的话也说完,邀请殿下去火堆边取暖。

另一个火堆也升起来,正在准备第三个。汤锅加上去,汤在煮,米饭馒头也在蒸。砧板拿出来,粗树枝子搭高为台子,宝珠带着人正在切菜洗菜。

好孩子快快乐乐的过去了。念姐儿、龙书慧也去了,都可以切菜。

阮瑛阮倌左右看看,瑜表哥璞表哥在跟二老王说晚上巡值,加寿表姐等照顾拿出各人洗脸的盆和巾帛,准备饭前洗手,饭后净面。六表哥带着胖孩子韩正经取弓箭:“咱们练会儿瞄准吧,夜里习练这正是时候。”

这对小兄弟撇一撇嘴,他们弓箭学的晚,总听胖队长的话,不高兴跟过去,追在好孩子后面:“你切菜,我们拿给你。”

“那来吧。”好孩子俨然是个小队长,送上欢迎的笑容。

赵先生欣慰的点头,为两个孩子很快融入到队伍里有了喜悦。恰好张大学士走过,赵先生心想多句话又能把我怎么样?叫住他:“夫子,你看小爷们各司其职,有章法,有秩序啊。”

张大学士一听就懂,把胡子一甩,回道:“你又多话了!”气哼哼走开,肚子里暗骂,这夫子又寻上事情。老夫我最近不是只司其职,没有多话?岂有此理。黄家的事情,你打算跟我算到哪一年。

他恼了,赵先生可就算占个上风,又去酝酿下一回对张夫子的敲打。横竖,要在回京以前把这多嘴的老夫子料理好,让他只管朝堂雪,莫扫后宫霜。

他对着火堆走去,找个地方坐下来,默然寻思着。

火光可以冲到半天里,没多久热汤好了。阮瑛阮琬自以为知道,乖乖的取自己木碗,这是上路以后到手的,每个人餐具上花样不同,如加寿的是牡丹花,如萧战一定要争,加福的餐具上在原有花样上,由父亲再刻上两朵牡丹。很好认记。

阮瑛阮琬就又帮忙分发别的孩子们木碗,大人的倒不用。

汤里滚着肉干青菜,香的闻到的人生出馋涎。阮瑛乐着:“胖队长给,六表弟给……”

阮琬忙着:“快来排队喝汤了。”

“别急别急。”小手对他们摆着,一起道:“等分过汤回来,咱们再好好的喝。”

“分汤?不是咱们排队取吗?”阮瑛稀里糊涂。

胖队长跑过来,韩正经跑过来,好孩子放下菜也跑过来。小六走出的两步又退回去,对苏似玉吸吸鼻子:“我是表哥,我得让着。怎么办,谁叫我是表哥呢?”

苏似玉给他一个大白眼儿:“你要愿意当表弟,打明儿起,你喊他们表哥行不行?”

小六小脸儿黑黑:“苏似玉,是我讨了你,不是你讨了我,你要记住说话向着我。”

苏似玉笑眯眯,转过脸儿去看阮瑛他们的热闹。小六也就一起来看。

拌嘴三差人三双小胖手高举,晃的跟水中荡漾的月光似的:“不急不急,打尖的时候遇到路人,先要分汤给他们喝,再回来,咱们喝。”

好孩子、韩正经埋怨胖孩子:“亏你还是队长,白叫许多声,你没教给他们。”

元皓嘟嘴儿:“前几天路上哪有遇到人。”

阮瑛阮琬闻到汤的香气却不能喝,也嘟了嘴儿:“上好的汤,为什么要分给不相干的人?表叔(伯父)还没有喝,婶娘(伯母)也没有喝。加寿姐姐也没有喝不是吗?你们更忘记了哥哥了吧。”

赵先生分一半儿心在孙子身上,闻言,呵呵一笑就要解释,再教导几句。梁山老王路过,他先接上话。

“小子!亏你们是勋贵之后,一饭尚不愿舍,以后当官还能济世救人吗?”

太子和齐王点头,表示赞同。

阮瑛在夜巡上跟萧战不和,阮琬是讨要银钱和萧战不好。对着萧战的祖父,一起开动小脑筋反驳。

“不明就里,万一救济的是盗泉水呢?”小眼神儿锃锃亮,觉得自己反问的不错,有了得意出来。

拌嘴三差人你抢我夺的回话。

好孩子嫣然:“不怕,姨妈说积福总是好事儿。等他们犯坏了……。”韩正经截断:“等他们露出坏形迹,再教训不迟。”

“是啊,瑛哥琬倌,这天寒地冻的,咱们看不出人家是好人坏人,也不能就说是坏人。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赵先生跟孩子们对话有了经验,也能抢过一段话头。

胖队长虽然落在最后,但脑袋昂得最高,声气最壮,把小胸脯拍着:“祖父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斤斤计较的!坏人,就送去官府。不坏,还是可以帮的。舅舅说,坏人受好处,也是不能安心的。不能因为坏人在,就不当好人。加寿姐姐说,为人要有好心地,以后才能当好差!”

齐王和太子喝彩:“元皓说的好。”

镇南老王满意于那句“祖父说”,轻笑道:“这叫胸怀,这叫格局。”梁山老王大乐,在那乱拧的胖脑袋上轻拍一记:“你小子记的挺好。”

“我还有,舅母说……”胖脑袋一晃,又要开始说起来。

阮瑛阮琬傻眼中,好孩子勃然大怒,双手一叉腰:“咄!且住。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韩正经也投以鄙夷的小眼神:“给别人留两句行吗?”

小六又叹气:“苏似玉,当表哥就是要让人,我这表哥让出去的太多太长太远了吧。”

苏似玉这一回干脆当没听到。

他们拌嘴的功夫,称心如意准备好。走过来,后面是文章老侯两兄弟提着大汤锅,小红带着奶妈丫头抱着一叠子木碗。

面对彼此不服气,都有气鼓鼓的五个——阮瑛阮琬是说输了不服气,好孩子韩正经是生气胖队长抢话不服气,胖队长对他们个个不服气。

正瞪眼呢——称心笑道:“当差了,胖队长快来指挥。”

胖队长即刻就换上笑脸儿,而且不让别人继续生气:“点兵,瘦孩子去,好孩子去,鹦鹉小碗也去。”

“是瑛哥琬倌,怎么又叫我们鹦鹉和小碗了?”阮瑛阮琬火了。

萧战在加福身边坏笑,听着表弟把他供出来:“战表哥说的,你们不愿意我起的名字,就叫本名,鹦鹉和小碗吧。”

“那叫大本分和小本分也行啊。”阮瑛阮倌埋怨着。

萧战来一嗓子:“表弟,你到底有没有队长威风,你不会当,表哥代你当!”

鼓动的胖孩子也火了:“大笨小笨,你们到底去不去!”

称心如意连忙使眼色,小红小小声道:“当差呢,别拌太久。”阮瑛阮琬忍气吞声,这一回认了大笨和小笨这两个名字。

关安带几个人护送着过去,萧战继续和加福说话,赵夫子继续火边沉思。

会为这事对小王爷记恨吗?那这恨可记不完了。萧战谁不欺负?当着岳父的面,舅哥他从不放过,大姐加寿更常年是主要欺负对象。赵先生不是小心眼儿,不放心上,孩子们吵闹也许还增进亲近,他继续想自己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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